列“唐宋八大家”之首的韓愈,應該死在廣東潮州才是,這是我近日到潮州游歷后的深切感受!韓愈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,與柳宗元并稱“韓柳”,有“文章巨公”和“百代文宗”之名。也許才氣很足的人都有耿直這個毛病,他多次遭貶,飽經磨難。
元和十四年(819年)正月,唐憲宗派使者去鳳翔迎佛骨,都城長安一時間掀起信佛狂潮,韓愈不顧個人安危,毅然上書《論佛骨表》極力勸諫,說供奉佛骨實在是一件荒唐事,要求將佛骨燒毀,永遠根除,不能讓天下人被佛骨誤導。你看看他這不是吃錯了藥么,皇帝喜歡的事兒,你摻和什么?憲宗看了韓愈的上表,當然非常生氣,要用極刑處死韓愈,幸有裴度、崔群等人極力勸諫,憲宗才免他不死,將他貶為潮州刺史。韓愈在潮州僅任職九個月,憲宗見他確實是出于忠心,便調任他為袁州(今江西宜春)刺史,只是離都城近了點。
韓愈遭貶,并沒有懈怠,而是忠于職守。他在潮州寫的幾篇祭文,字里行間體現(xiàn)出他關心農桑的赤誠之心。潮州磷溪境內有道金沙溪,就是韓愈帶人開鑿的,清澈的渠水,至今仍在滋潤著兩岸的田疇。他關心民間疾苦的拳拳之心,在《祭鱷魚文》中體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當?shù)匾蝼{魚成害,他竟寫檄文式的文字向鱷魚宣戰(zhàn),雖然迂腐可愛,卻令人感動。文中寫道: 鱷魚有知,其聽刺史言:潮之州,大海在其南,鯨、鵬之大,蝦、蟹之細,無不歸容,以生以食,鱷魚朝發(fā)而夕至也。今與鱷魚約:盡三日,其率丑類南徙于海,以避天子之命吏;三日不能,至五日;五日不能,至七日;七日不能,是終不肯徙也。是不有刺史、聽從其言也;不然,則是鱷魚冥頑不靈,刺史雖有言,不聞不知也。夫傲天子之命吏,不聽其言,不徙以避之,與冥頑不靈而為民物害者,皆可殺。刺史則選材技吏民,操強弓毒矢,以與鱷魚從事,必盡殺乃止。其無悔!
韓愈認認真真地對鱷魚說,你們要在三五日之內離開這里,不然我就不客氣了!至于他下此戰(zhàn)書后,鱷魚是不是真的順從了他的意愿,史書沒有明確記載,這篇《祭鱷魚文》倒成了千古名篇。
除了抓農業(yè)生產,韓愈認為,對國家的治理,須“以德禮為先而輔以政刑”,堅持把興學育才作為施政綱領。 為辦學興教,他“出已俸百千,以為舉本”,即拿出了相當于他八個月的工資,他在潮州九個月幾乎就是白干。他大膽啟用潮州英才趙德主持教育工作,揭開了潮州教育史上新的一頁。到了宋代,潮州每14人中,便有1人參加州一級的科舉考試。潮州登進士者從唐代的3人,一躍到宋代的172人,明代會試登進士者也有160人。到了北宋初年,潮州就贏得了“海濱魯鄒”的美譽。
也許因為上述原因,潮州人民對他十分感恩,據(jù)地方史書記載,自韓愈離開潮州之后的千余年來,潮州的山水紛紛易姓為韓,如韓江本名“惡溪”、“鱷溪”,韓山本名文筆山,還有韓山上的韓木,本名橡木……潮州城里有昌黎路,昌黎路小學,韓江師范學院。韓文公祠更是蔚為壯觀,與祠相望的廣濟橋頭,還有“仰韓閣”!
總之,我行走在潮州城里,總覺得韓愈的影子無處不在,他只在此為官九個月,便贏得了潮州人民如此厚重的禮遇,他若九泉有知,應該后悔不應調任袁州剌史的,若是死在潮州,潮州改名韓州都是有可能的!